350.旅途记事三十六：“舞曲六部，谁为明珠” (第2/2页)

音符漫天飞舞，琴前少女胳膊一抬一落，太太落落间如同一只小木偶，一时间让人分不清少女操控着音符，还是音符操控着少女。
　　
　　就在这迷幻之中，萨拉班德，音乐第四部分缓缓到来。
　　
　　随着一条直坠的旋律线条缓缓出现，宋康的神情比刚才凝重些许。
　　
　　同一时刻刘子涵的心中也为自己捏着一把冷汗。
　　
　　如果问宋康整部作品哪里最难改，答案无疑是萨拉班德。
　　
　　作为巴赫所有的组曲中，萨拉班德的速度是最慢的一首。
　　
　　在宋康的音律世界里，这首萨拉班德出现的位置彰显着巴赫对于音乐创作的思辨巅峰。
　　
　　暗淡的音乐情绪里凝结着作曲家作为“叙述者”的冷眼旁观，这里的改编必须拿捏作曲家作为音乐和听众间的媒介感。
　　
　　如此重要的段落，本应该交由唐小星作为主奏。
　　
　　可一系列的试验演奏中，他和X老板最终决定还是让二部的刘子谦来演奏，也就是此刻的刘子涵。
　　
　　因为萨拉班德后面紧跟着的加伏特舞曲需要唐小星在完全准备好的状态下进入。
　　
　　为了给后面的加沃特舞曲做铺垫，整个第四部分的萨拉班德舞曲需将音乐情感掩饰在均衡严谨的音乐结构中，同时又不能让音乐失去她的张力。
　　
　　所以这里就不能单单使用铺陈式的干净利索来演奏，对于刘子涵来说，这是一个非常大的考验。
　　
　　“噹——”
　　
　　只听又是一个隐而未发的大音符从刘子涵的指下缓缓飘起，一旁唐小星恰时辅以一个和弦，卢瀚文在三小节后松开脚下踏板进入等待。
　　
　　所有人的目光都来到了刘子涵的身上。
　　
　　X老板目光带着微笑，他相信刘子涵没有问题，即便出了问题也没有关系。
　　
　　随着弥漫在教堂上空的音乐渐行渐慢，当两架钢琴在交织中逐渐将音乐的真相指向二部的钢琴。
　　
　　这时孩子们才发现担任这一部分的主要表演者是刘子涵而不是唐小星。
　　
　　“噹——”
　　
　　幸运的是，刘子涵顶住了所有压力，最终承载了该部分全部情感，稳稳的落在了最后一个音上。
　　
　　宋康心里松了一口气，漂亮。
　　
　　没有哪位作曲家对于自己作品的首演不在乎，宋康也不例外。
　　
　　唐小星为小伙伴心里开心的同时，也不忘自己的使命，短暂的停顿后，她接回音乐的主导双手再落。
　　
　　大厅里音乐再起，加伏特舞曲，可能是现场每个人最熟悉的一首舞曲。
　　
　　清澈的旋律，干净的节奏对位，在两位伙伴的伴奏下，唐小星用秀美圆润的音符展现了她名字一般的演奏手法。
　　
　　采韵，一种难以言表的韵律感在她十指下以底气充盈之态，滋润着巴洛克音乐特有的血脉。
　　
　　如何把一首旋律简单的作品演奏到让人产生幸福。
　　
　　唐小星正用现场演奏做出教科书般的诠释。
　　
　　这一刻，台下没有一位老师不被这流向无垠旷野的抒情性演奏打动。
　　
　　李安第一次感到一个孩子能把音乐情感表达到如此程度，太让人不可思议了。
　　
　　这固然与唐小星的家庭环境和X老板的引导脱不开关系，但即便如此，他依然有一种感觉，唐小星生来就是舞台上的耀眼明珠。
　　
　　他不想拿车琳和唐小星去做任何对比，但他很难不拿两个孩子做一个对比。
　　
　　所以客观来说，至少从目前来看，两个孩子之间还有相当相当距离的差距，方方面面的差距。
　　
　　作为车琳的老师，他需要保持足够的冷静客观，见见外面的世界，也是他这趟想带车琳出来的主要目的之一。
　　
　　他很想知道小车此刻面对这样的表演，心里是什么感觉。
　　
　　随着尾声的吉格到来，三架钢琴终于来到了三个声部的赋格织体并行。
　　
　　唐小星指下再次出现手术刀般的精确落指。
　　
　　在她引导的演奏下，音乐在庄严的宁静中展开。
　　
　　最后以炫彩花纹般的精细幻化，犹如藤蔓四下伸展开去，以令人屏息的持续性，在色调激进的便装中，用巴赫与神圣世俗之间的领悟，紧紧勒住了现场每一位聆听者的意识。
　　
　　“噹！”
　　
　　当音乐最后在欢愉中结束那一刻，唐小星轻轻抬起手仰望半空。
　　
　　“哗————————”
　　
　　耳边掌声响起，她收回思绪，起身与两位小伙伴们一同走向舞台边缘，三人站成一排，向着台下整齐的完成了鞠躬。
　　
　　“哗！”